○熊丹

時光匆匆，送走第一屆學生后，我迎來了第二屆充滿活力的孩子們。教學樓的走廊里終日回蕩著他們清脆的笑語，教室里的每一寸空氣里都涌動著蓬勃的朝氣。

記得五年級的那堂描寫春天的語文課上，當我引導學生分享對春天的印象時，原以為會收獲課本里標準化的答案。不料奕晗突然舉起手說：“春天是我家院子里的桃樹，滿樹花瓣紅得像把朝霞剪碎了掛在枝頭，小蜜蜂嗡嗡地鉆進花蕊里，翅膀上沾著金黃的花粉！”她話音未落，教室瞬間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，孩子們爭相描述自家陽臺上破土的嫩芽、大小樹身上的新綠，廣場上空翻飛的紙鳶……這些帶著泥土氣息的句子讓我們的文字突然有了靈性。我忽然意識到，教育的魅力不應當只是在我們教師預設的框架里，還應該存在于這些被生活滋養的鮮活表達中。

為了讓這份創造力生根發芽，我策劃了“我眼中的世界”作文比賽。賽前我帶著孩子們踩著晨光走遍校園：看爬山虎如何用卷須裝扮藝術長廊，觀察蚯蚓如何從雨后濕潤的泥土里鉆出來……當他們捏著草葉、鼻尖沾著泥土回到教室時，我知道作文本上的文字會更加有力。交稿那天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像春蠶食桑般。昱杭寫春雨把桂花樹葉洗得發亮，連葉脈里都藏著天空的藍，慧玲記錄和伙伴在廣場探險時，發現樹洞深處藏著退了殼的蝸牛……這些文字沒有刻意的修辭，卻涌動著對世界最本真的好奇。

批閱作文時，我常常被某個句子打動。那個總愛咬筆頭的子敬，原來能把校園的枇杷樹寫成“會打傘的巨人”；平時沉默的悠悠，在故事里讓流浪貓擁有了穿越城市的魔法。我突然明白每個孩子都是待點燃的星火：他們有的擅長用天氣的變化來渲染情感，有的天生是講故事的人，情節里藏著意想不到的轉折。于是我開始為他們定制“寫作錦囊”：給愛寫景的孩子推薦林清玄的散文，教他們用各種感官發散文字；給擅長敘事的孩子分享中國民間故事，引導他們在細節里埋伏筆。當看到曾經畏懼寫作的文多，在修改稿里把清晨的操場寫成是風路過時，幫著晨訓的同學沖擊冠軍時，我知道那把“閱讀與寫作的金鑰匙”，真的打開了他們內心的愛好文學的大門。

上周整理舊物時，翻到奕晗畢業時送我的卡片，上面畫著一棵蒼老遒勁的桃樹，旁邊寫著：“老師，是您讓我知道桃花不必長成課本里的樣子。”忽然想起小學的最后一堂課，他們趴在窗臺看落葉，有人說像蝴蝶，有人說像被揉皺的信紙。那一刻我忽然懂了：教育從來不是修剪樹苗的剪刀，而是允許不同根系深扎土壤的土地。當我們不再用“標準”丈量每片葉子的形狀，每個生命自會在時光里舒展成獨一無二的模樣，這或許就是教育最樸素的真諦。

（作者單位：咸寧市實驗小學）